“我没有这么不识趣。”你哭笑不得。
“你还有最后一个占卜。”龙介替你理了一下头发。
“谁？”不知不觉，你们回到最初的街道，但这里没有等待的人类。
“我要向你询问，”龙介捧起你的脸对视，“我们的恋情有结果吗？”
沉默，你没想到这一点。
龙介也不催你的回答，他只是安静地看着。
那些让他痛苦的白雾缠绕在你身边，像是一场针对他的盛大诅咒。你在他痛苦的人生里突然降临，是他迟到很久的感情启蒙，久到他已经忘记他的匮乏。
你的启蒙并不专业，甚至毫无对他的重视，这让他很痛苦，他不得要领，笨拙到想要从雾里的偏执恶念寻找经验。
他走错了路，事到如今也只能学着别人询问他的样子，来询问你。
“我想，没有。”这是今天你唯一给出的坏答案。
“这么肯定？”龙介的脸看上去有点沉郁，他见过你一路上面对所有人都是说好话，或者给出建议。到他这里，只有一句没有。
太过吝啬。
“因为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和龙介在一起的时候，你处于被他操控、忌惮他会危及你生命的时间比较多，爱情完全没有萌芽的机会。
当然，你的心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如果你能接受很多人的话，富江自己都能填补上这个人数，更轮不到龙介。
“可生命很长，未必没有机会。”龙介倒是对这种事持积极态度。
“我撑死也就活一百年吧。”还要确定和怪谈在一起不减寿的情况下。
“他没告诉你吗？”龙介有些诧异，“我们想要留下人类常伴的话，有的是办法。比如你那位朋友，会意外的长寿哦，你就不想陪陪她？”
“惠子？”你疑惑，裕司说惠子只有一个月时间，怎么龙介这边反而说惠子会很长寿。
“富江不愿意让你长生的话，就来找我吧。就当是给我作伴，也是为了你朋友。”龙介开始用长生诱惑你。
“所以惠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执着于惠子的问题，长生这个问题对于二十几岁的你来说太过虚无缥缈，再者，你也可以问富江。
“她用那个雪鬼的东西保命，再不还回去的话，她就会代替那位成为新的雪鬼。”龙介面对你的时候，给的参考答案比裕司详细多了。
“不还回去，那位也有可能要走她的灵魂。”你想起来裕司的话，“你知道怎么还吗？”
“我不知道。我只能看得出来，你好友体内有不属于人类的东西，猜测出来的而已。”
“估计也和真相差不多。”你没怀疑龙介这方面会说谎。
“我看不用还也可以，只要等待雪鬼消散，她就能长生了。对人类来说，这是好事。”龙介一眼就能看出来雪鬼根本没打算要回命珠，毕竟他的感情把惠子冻上一层厚厚的冰壳。
你不知道龙介为什么自信，但至少这些消息足够回去和惠子商量后续。“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你该放我走。”
“这么肯定我会放你走？”龙介眉梢动了动。
“你也拦不住我。”你看向他。
“你在这里等一段时间，有人很快就过来接你，”龙介捧起你的手，“他如果不肯让你长生，就来这里找我。”
“我偶尔，也会主动去找你。”
黑影消散在雾中。
血色扭曲的影子从远处奔跑而已。
你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富江。
不是说他身体残破很狼狈，是他的仪态。在他看来面对区区生死或人类就神情大变，是很廉价的行为。
但现在，富江不顾仪态地奔跑。
你记得富江还是同学的时候，体育课他一直都躲树荫底下，旁边体育老师还要给他撑太阳伞。他从不跑步，因为那在他看来很蠢。
“由纪！”富江血迹斑斑地停在你面前。
“我没事，回去吧。”你牵着他的手。
暗处的身影们不甘地停下步伐，他们就差一点就可以站在由纪身边。该死的，仿制品跑那么丑，万一吓到由纪怎么办。
嫉妒让他们站在原地，只能用视线默送你的离开，然后潜伏起来，等待下一次交换的时机。
富江完全不觉得自己一身血行走在大街上有什么不对，但你不行，你联系惠子派车过来，重点说了富江身上有血渍。
派过来的司机沉默寡言，后座沙发和地上都铺着吸水极好的垫子。
富江被你推进车里，下车过后你吩咐那个一个字都没说过的司机，“把垫子全部用大火烧掉吧。”
那司机愣了一下，表情很复杂地点头。
惠子迎上来，看见富江吓一跳，“怎么这副样子？”
“我去换衣服。”直接往屋内走，上楼去客房找行李箱换衣服。
裕司没在，你把惠子拉到客房里，告诉从龙介那里得到的消息。富江从更衣室走出来，搂着你的腰。
“我会变成下一个雪鬼，还会长生？”惠子瞪大眼睛，“我感觉还是一个月后被他带走灵魂更真实一点。”
富江抱你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间。
“所以有印象吗？你拿走他的什么东西？”你看向惠子，事到如今，只要惠子想起来就好。
“没有……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每天醒过来都担心自己其实已经死了。”惠子皱眉。
“那这段时间你再想想，顺便去裕司那里试探一下，还有一个月，”你只得安抚惠子，怕惠子太紧张，就开玩笑，“等你真的变成雪鬼长生，以后我老了可不许嫌弃我。”
“才不会啦。由纪才是，万一……你可不许忘记我！新朋友也不许超过我！”惠子朝你丢了一个枕头。
富江抱你的手臂，收紧了一点。
第78章
命珠
惠子很快就调整心态，去找裕司旁敲侧击。
事关性命，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学会面对非人的怪谈。好在，裕司比富江好应付，惠子想着回来时鲜血淋漓的富江，鼓起勇气面对裕司。
惠子一走，富江把脸埋入你颈窝。
“由纪——”他的喉管抵着你的锁骨，说话的震动也一同传达你的身体。
“怎么了？”你摸着他的短发。
“你会永远陪我吧。”富江几乎像一条蛇盘踞在你身上。
“你不嫌腻？”你知道这是富江在试探你对长生的态度，老实说你很心动，但不确定如果生命太过漫长，你会不会有厌烦的一天。
厌烦富江，厌烦世界，直到厌烦活着。
如果终途就是死亡，那起点的长生好像也没有必要。
“当然不会。”而且是永远不会。
诚然，富江都可以通过记忆和你相处，可这怎么比得过亲身体验。更何况富江从来不认为记忆里的仿制品是他本人，这样的话，想站到由纪身边的想法就更加渴望。
富江会不断滋生，新的富江带着旧时记忆和崭新的身体，会无比迫切地重新回去。
源源不断，前仆后继，几乎是永不腻烦。只要有新的富江诞生，他就会想要自己站到由纪身边去。
富江没说这些。
无穷无尽的生命里，一直有同样的人怀揣着无比狂热的爱意靠近，也挺…恐怖的对吧。热情和耐心，是人类最不持久的东西。
你惊讶于富江居然会像毛头小子一样，被恋爱冲昏头脑，向你许下永不变心的承诺，孰不知对方说的是真话。
“如果我想永远陪你的话，代价是什么？”你不信有白拿的好处。
“代价？”富江眨了眨眼睛，“当然是我给。”
“诶？”你吃惊地看向他。
“而且这怎么能算代价？”让由纪身体里永远存留他的一部分，他和由纪就会再也不分开。
后来，你终于明白富江的代价是什么。
换血。
就像之前富江的血液钻入你的身体，让你神似富江一样的效果。你和富江换血，它们在你的身体帮你维持身体细胞的活力和代谢，从此达到真正的“冻龄”。
你无法想象自己一边接受富江的血，一边放走自己血液的样子。
就没有更体面一点的方式吗？！
看出来你很排斥全身换血，富江居然学会退而求其次，提出少量多次的累积换血计划。
这一刻，你看富江的眼神都陌生起来。
该怎么形容呢，他好像在跟你推销。
你依然说自己要想想。永生很复杂的，包括你现在的整个人生，以后和人类社会的距离。
富江也不急，反正他现在就在由纪身边，由纪随时都可以同意他的计划，就算由纪要思考到七十岁，他也能立刻让由纪重返青春。
他的由纪有大把的时间去想自己要做什么。
你们转移话题，嬉笑过去。直到晚饭的时候，你在餐桌上才看见惠子，裕司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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