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以后的乐趣，他不介意现在优待自己的俘虏。
“先用棉签蘸着酒精，把血痂变软擦下来吧。然后再涂点碘伏什么的？”你不确定地说。
“嗯。”龙介照做，垂眸用棉签刮着你的血痂。他极为生涩，你举着胳膊方便他操作。
真神奇。“你真的能看见啊……”知道龙介能看见东西，可他眼眶空空，只有雾气流动，此刻居然在给你处理伤口，你还是感叹这么一句。
“雾，就是我的眼睛。”
他脾气好到像对你有所图谋，有问必答。
这句话激起你的鸡皮疙瘩，倘若雾就是他的眼睛，那这片白雾到底是——？
在数以万计的眼睛里行走这件事，还是太挑战你的接受能力，你决定忽略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龙介在这枯燥无味的事情里，找到一丝丝的乐趣。他在擦掉别人给她留下的痕迹，并用自己的行动覆盖。他在接手另一个怪物心爱的东西，占为己有，重新改装。
碍眼的血痂被他一一擦落，露出原本的伤口，你们的关系是这样亲密，他可以触碰你的伤疤。龙介扔掉棉签，重新换一根沾了碘伏擦拭，最后生涩笨拙地贴着大号创口贴。
我的。龙介看着你的伤口在心里轻念，他捡到别人不要的娃娃，重新打扮好放自己的地盘上，这就是他的。
“谢谢。”你见伤口没有化脓，成功处理擦药，总算解决一件事，对龙介的道谢真心实意。
“嗯。”龙介给你放下袖子。
你去他怀里拿医药箱，他微微闪身躲过，你的指尖就这样碰到他侧腰。“那个，我只是想拿箱子……”
“放我这里，”龙介手里的医药箱被白雾吞噬不见，“等需要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他唇边的笑，你读不懂什么意思。
“哦…好的。”医药箱都不见了，你除了答应也没别的话说。
气氛就这样沉默下来。
你们却默契，谁都没有离开。
就这样并肩行走在街上，你能看清这条街道，十字路口的地方白雾弥漫，你们朝路口走去，已经有人在张望。
你忽然觉得不妙。
马上十字路口——龙介要遇见他的迷妹——那他旁边的自己？！
根据在富江旁边的经验，你开始试图躲在白雾里。龙介看也没看，一伸手把你拽了回来。
人群近在眼前，你有口难言，只得绷着一张脸行走。
一个女生捂着自己的脸，“不好意思，耽误您一点时间替我提个意见。我已经暗恋竹君三年了，马上毕业，您觉得我现在开口告白的话，会有结果吗？”
“没有，下辈子都不可能有。”龙介的回答快到让你都呆了一下。
那个女生抬头，惊艳的表情只是一瞬间，随即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难道你从自己身上找不到原因吗？”龙介的语气让这句话带刺，好像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完了。
话语里的真实想法刺激人抓心挠肝。
“我……？”女生茫然地眨眼，龙介却已经不再回答，往前走去。
你脚步一顿，忍不住多说两句，“只要你自己袒露真心，不留遗憾就好了。希望对方一定会给你想要的结果，会让你们都很痛苦的。”
白雾堆在你背后，推你前进，你抬脚往前跑。
“多话。”明明他刚才的话，足够让那个女生回去想得一晚上都睡不着，从此以后不断回想自己身上的问题，直到自取灭亡。
“严格来说，我才是她要占卜的人诶，毕竟我离她更近，你只是回答比我快而已。”你对他这两个字不痛不痒，据理力争。
“你觉得期待是痛苦？”龙介和你如同饭后散步聊天一般，在沉寂中向你提问。
“怎么，你要找我提问吗？等下个十字路口。”你笑得调侃，并不回答。
实际上，当然痛苦。就连富江这种看似恣意的人，也被别人期待，一旦富江拒绝，就会下场惨烈。
可你的调侃没有达到作用，眼前一花，下一秒你们就真的身处十字路口。原来龙介还可以瞬移，你以为他每天徒步全国。
“回答。”龙介言简意赅。
“看情况吧，有的时候满足对方期待，就得自己做出牺牲。”你不知道自己劝慰女生别钻牛角尖的几句话，怎么就到现在这种研讨哲学的的气氛上了。
“那我对你有所期待，会让你痛苦吗？”龙介观察你的表情，你迟疑地点头。
好极了。
龙介心里想着，会觉得他的期待痛苦，是因为想迎合而暂时做不到。这样的话，至少你想迎合他，说不定更偏向他。
你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接下来去哪？”
“离开这里。”
直到你看见新地方的地名，发现自己换了一个城市，你才知道龙介说的离开是指换城市，而不是街道。
你换到新城市，不知道富江过得怎么样。不过他总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很好，哪怕时间很短。
算了，一个已经伤害你到让你睡不着觉的人，想他也只是徒增烦恼。
一落地，你刚好有些饿，溜出白雾想去吃面。龙介没有阻止，只是街道上都被雾气笼罩，和你形影不离。
接触到外面，手机立刻滚烫起来。铺天盖地的消息和未接电话弹窗起来，你刚已读全部消息，惠子就打电话过来。
“由纪你没事吧？！”她声音十分焦急。
“我没事，怎么这么问？”你接听电话有些诧异。
“警局那边联系我说，”惠子声音松口气，“他说富江持刀当街杀人，你下落不明，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下落，把我吓死了。”
“啊…这个……”你倒是忘记这茬，富江都上街杀人了，大概率会被立案。
“到底发生什么？富江不是喜欢你吗，为什么会突然要杀你。我这段时间联系不上你，急死我了。”惠子一连串问题，让你无法只言片语解决。
“事情有点复杂，现在我暂时安全，住……别人家。”你斟酌用词，看一眼旁边的龙介。
“住哪？”惠子多关心一句。
“呃…或许，你记得开学的时候，我跟你说我爱上一个没有眼睛的男人…”你努力勾起惠子的回忆
“你又遇见他了？”惠子警铃大作。
她当然不会忘记这个疑似盲人的存在。她拜托你去占卜，结果你被对方深深吸引，差点富江都没让你迷途知返。
如今富江持刀杀你，你再次遇见这个盲人，恐怕更难劝你理智。
“嗯……他救了我。”你模棱两可地说着，没给惠子透露龙介也是怪谈的事实。估计告诉她，也是你们两个叹气，感叹命运都让你遇见了些什么非人类。
“那……富江那边，怎么办？”你平安无事，惠子就谢天谢地，对于这个救你的盲人，她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扯出富江的事。
……
怎么办？
“没想好……”连死亡也无法给富江带来任何震慑，你的那点仇恨能怎么办，“这段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吧。”
“他被关进去了，你要去看看吗？”惠子沉默两秒，还是决定告诉你这件事。
“我就不去看了。”还没有看，就已经想不出来报复的法子，去看他更容易心软。他可是真切地用刀伤害过你，你也在龙介面前掷地有声地说要恨他。
就这样轻易原谅他，未免对你自己不公平。
“好吧，那…你保持联络。”惠子这段时间打你电话都快打疯了。
“我这边容易没信号，有机会就给你打电话。”你看了看街上的白雾，只要一想到它们是眼睛，你一身鸡皮疙瘩，更重要的是，在这堆雾里，你没有信号。
电话那头的惠子不知道脑补什么，“由纪，你现在真的安全吗？”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一个没有眼睛的男人，天啊，她觉得想由纪住在山洞里。
“真的安全。”如果一片能瞬移的雾都不能让你脱离危险，那你应该是死透了。
“由纪，实在不行，你回来吧。”惠子无法想象你的居住条件到底差成什么样。
……你倒是想回去，但这白雾显然不肯放人。
“让我安静想想。”你话还没有说完，发现旁边不对劲，定睛一看是龙介，他一直在你身侧，此刻凑得更近了些。
电话因为没信号，就自己挂断。
你的世界再也没有刚才那提示声响成一片的电子繁忙实况，只剩下唯一的他。
第49章
蜘蛛蝴蝶
你再次看了看手机，毫无信号。
聊天框的未读消息，除了惠子，最多的人居然是伊集院茂。你离龙介稍微远一点，点进去看伊集院茂跟你发些什么消息。
好几张图片，两三句话。
[富江疯了！]
[六个全部炸缸了，我哪里对不起他，这些容器可是防弹的。]
乍一看还以为他养的鱼炸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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