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性循环。
没有等凉月生的回答，比水流控制着轮椅往前一点，更加靠近了端正跪坐的人，“你看过我们的资料，不要紧张，帮你查资料的人很厉害，我没能抓住他。我是迦具都陨坑事件里官方通报死亡的人。因为王权的力量，我活了下来。但是七十万人中只有我因为力量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凉月生已经明白了比水流的理想，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你的梦想是想要所有的普通人都拥有力量吗？”
“是的，只有这样，每个人才能在别人对自己施加伤害的时候有能力反抗。”说到自己的梦想，比水流一直看起来非常平静深灰色的眸子里有了不容忽视的光，那是可以为了梦想而殉道的眼神。
凉月生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为了目标、信念、梦想等等这些摸不到看不见的东西而欣然踏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无论路的尽头是深渊还是极乐。
“你为什么不考虑永远的消除王权的力量，让神奈川的惨剧不再发生呢？”
“否定，只有拥有力量才可以反抗。”
凉月生:“……”
“那拥有力量之后呢？每个人都有了超能力，总会有人比别的人更强，那弱者被强者欺凌，不也和你身上经历的事一样吗？”
无法理解，无法认同，在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的情况下，刨除人心的原因，无法控制的力量才是原罪。
都不用等到比水流的梦想真正实现的那一天，凉月生现在就已经能够想到如果所有人都有了超能力，世界将会是什么混乱的样子。
至少百年，在新的秩序建立前，人与人之间会一直充满着暴力。
“或许可以期待得到力量的人里有好人来阻止发生的欺凌暴力。”他看向像是被自己问住的年轻绿之王，“但是，比水君，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拥有力量后的绝大多数人只会觉得自己是特殊的。觉得不必再忍受上司的压榨、同事的推诿等等。然后利用新得到的力量来解决问题。”
“你想看到的是这样的未来吗？”
凉月生的声音并不大，就是普通的和朋友说话的音量大小。他对面的青年却仿佛是被什么巨大的鼓在耳边敲响，震的他瞪大了双眼，一直如水面般平静的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也有了震惊的神色。
比水流或许是想过那样的未来的，但是自身的经历又在无时无刻的告诉他，只有拥有力量，才能有反抗的机会。
被特殊材质制作的用来防止力量溢散的拘束服下，是缺少了一颗心脏的懦弱身体，在不大量使用王权的力量时，他连站都无法站起来。
想要所有人都拥有力量的想法是错的吗？他坚持这么久的梦想是错的吗？
比水流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养自己长大的灰之王，磐舟天鸡。
“流，做自己想做的就好。”靠着沙发坐在榻榻米上的大叔握着手里名为“坠天使”的啤酒，依旧是像往常一样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啤酒，“做你自己认为对的。”
身为灰之王的凤圣悟，不，不能叫凤圣悟，而是磐舟天鸡。在十三年前的迦具都陨坑事件里带领着全心信赖着自己的氏族想要阻止坠剑，最终却只有自己活了下来，这是他背负的不可饶恕的罪。
比水流是他在现场捡到的唯一活着的人，他也将比水流作为自己活着的意义。
大概流说想要他死，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一木仓吧。磐舟天鸡按下自己无聊的想法，目光落在圆桌前跪坐的少年身上，“凉月，你可以亲自见证被解放力量的人类会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您在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吗。”对于磐先生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自然也不可能让凉月生的想法有所动摇，他语气平淡，“为什么不正确教导比水君呢？十三年前捡到他的时候，比水君也才十二岁吧，完全可以用别的方法来找到新的出路。”
“流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哪怕是错的？”凉月生微微侧过头，哪怕在暖色灯光下，墨蓝色眸子也如深海一般无法穿透，眼底一片平静。
“哪怕是错的。”声音从比水流身后传出，听了许久的御芍神紫靠在墙壁上，这么说道，“为梦想而努力的小流非常美丽，那样美丽的姿态深深吸引着我，所以无论他的意志是否正确，身为流的氏族，我都会拼上全力来保全这份美丽。”
“就是说啊，玩游戏菜鸡被强者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可是很期待流说的新世界。”银发少年五条须久那满脸不耐烦，双手抱胸坐在磐舟天鸡身边。
站在沙发靠背上的绿色鹦鹉也赞同地喊着，“梦想，正确，流，正确。”
轮椅上的比水流听着自己氏族的声音，内心的迷茫却一点都没有减少，他注视着如同从大河剧里误入这个时代的少年剑士，他所说的和自己想要做的完全相反，磐先生和紫的话也在隐晦的表示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原来如此，你们王和氏族的关系是这样的啊。”一味的遵从王的意志，哪怕明显有问题的梦想也愿意去实现，明明知道会有多惨烈的结果。凉月生无声地叹了口气，“因为我已经是J级成员，所以我也是姑且这么一说，比水君，好好考虑一下吧。”
他站起身，在玄关穿上草履，左手搭在腰间的蓝丸上，回头看向比水流，“我会在接下来的日子经常拜访，作为合作者。”
“御芍神君，期待下一次可以与您在剑术上一较高下。”凉月生向着出口走去，“那么，各位，下次见。”
望着已经看不到人影的玄关，五条须久那不可思议地指着凉月生离开的方向，“他就这么走了？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吧！”
“他很厉害的哦。”已经坐在沙发上瘫成一团的御芍神紫，对着灯光检查自己新做的指甲有没有磕到。
“你是想说我打不过他是吧！这么可能，我很厉害的！”
“是真的哟，只有十五岁吧，里世界大名鼎鼎的斩首鬼。死在他刀下的人他自己可能都数不清了，前面和他走在一起，我都感觉要被他身上的凌冽剑气绞碎了。”御芍神紫侧过脑袋，以看不懂事小孩的视线看着越发生气的五条须久那，“不要去惹他，他对于我们这些地下的组织不会手下留情的。”
“十四岁，他登记的生日在七月。”从特制轮椅前的屏幕上调出凉月生的资料，比水流看着生日那一行这么说道。
“哦，这样的话，须久那，他也只比你大三岁啊。”
“啊啊啊啊啊，讨厌，我才不信，用了四个月才到J级的人怎么可能比我厉害。”接过磐先生扔过来的可乐，下意识地拉开拉环喝了一口，“好冰！”
【作者有话要说】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呜呜呜呜呜，我好菜
凉月穿的草履是皮革做的，不是真的草鞋。
直到下周应该都要加班，更新会比较晚。
第35章 关东
“我不明白，想要每个人都拥有力量，解放石板是错的吗？七十万人只有我因为力量活了下来，可以对命运反抗。这也是错的吗？”青年看着投射在空气里的电子屏幕，上面是他所能找到的关于凉月生的资料。凉月生身边的那个电脑高手比他还要厉害许多，和凉月生亲近的人根本找不到相关资料。
比水流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说自己的理想是错的，那么相当于否定了自己，如果自己是对的话，为什么听了那个少年的话，自己在心底也有隐隐也有了不赞同。
磐先生和流他们，所支持的都不是自己的梦想，而是因为自己这个人才选择支持自己。须久那所期待着的是新的世界，更加接近于游戏的弱肉强食的简单世界。
磐舟天鸡将喝完的啤酒罐子扔到垃圾桶里，“流，做你想做的就好了，你可是我们的王啊。我们的意志你不需要考虑，王一直都是孤独的。”
“就是说，无论流酱的梦想是什么样，流酱为梦想而闪耀的双眼都非常美丽。”
御芍神紫走到比水流身前，半蹲下身仰视着被囚于轮椅的青年，透过那双深灰色的双眼凝视着残缺身体里的自由灵魂。“所以，不必纠结这些，无论是解放石板还是消除王权者，首要的都是先获得石板。”
“就是，流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听那个拿刀小鬼的话。嗝。”喝完了一罐可乐的五条须久那，捂着喝太快被冷气冻着的脑袋，打着嗝坐在沙发上，“好冰！脑壳痛。”
“下一次慢慢喝，须久那。”比水流环视着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的各位，这是全心信赖着自己的氏族。他们不该为了自己的梦想买单，但是，“力量是没有错的，解放石板，让每个人都拥有力量也不会错，我要亲自看一下所有人都有力量的社会到底是什么样。”
哪怕在这个计划里会伤害到别人，哪怕需要一些人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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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和绿之王谈过后，隔了一两个月，凉月生才再次接到比水流下达的任务。他也发觉比水流完全没有想要改变一下梦想的意思，依旧坚持着解放力量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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