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上腺素的效果褪去，安室透陷入沉默。
对于君度，他无疑是有好感的，这一点他并不否认。被一个优秀的人无条件地偏爱和关怀，怎么可能不会动心？
可是——
安室透呼出一口气，眼神平静。
横亘在他们之中的，绝不是一个「喜欢」可以解决，身份、立场、目的……太多太多了。
他是公安的卧底，而君度是组织的高级干部，他想毁灭的正是君度所守护的。
他们俩人，没有未来。
好在刚才他的动静很小，又隔着一层面具，呼啸的风声中，君度应该察觉不到。
安室透收敛心神，将伞装进包中，不再多想。
另一侧，东云楑正在和绿川光通话。
“……”
“我明白了，明天一早出发去接你们。” 听明白君度的意思，绿川光应道。
今天的任务结束后，他就一直在等待那两人的消息，可惜飞艇上通讯不便，直到入睡前，才得知现况。
电话那头一时寂静无声，君度没有说再见，绿川光不敢贸然挂断。
就在绿川光以为君度不会再说话时，耳边忽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什么是爱情？”
绿川光愕然。
哈？你在问什么鬼？是我听错了吗？
他没忍住拿下手机，仔细看了好几眼联系人姓名，是君度没错啊。
比起怀疑上司脑子抽了，绿川光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艰难咽下一口口水，小心问道：“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您再说一遍……”
东云楑不耐烦，语气加重，“我问你，什么是爱情，它和亲情有什么分别？”
真是的，如果不是认识的人里只有hiro勉强靠得住，他会问这么社死的问题吗？
绿川：……
确定了，我耳朵没事。
无语的时间太长，另一边的君度开始催促。
绿川光轻咳一声，组织语言，凭借自己的理解作答，“我感觉，亲情和爱情的区别在于占有欲吧。”
东云楑不解：“占有欲？”
绿川光耐心解释，“爱情是私密的，容不下第三人，亲情则更加广博……”
东云楑皱眉，“我能容下第三人……”
他可以接受hiro在零酱的身边，所以他对零酱只是亲情吗？
绿川光震惊，君度玩这么花？他追问，“是能忍受对方和其他人相爱并做一些亲密的事情吗？”
如果零酱和其他人一起拥抱、亲吻……想到那些画面，东云楑眼神冷淡，冒着寒光，他语气坚决，斩钉截铁，“不可以！”又加重语气补充，“绝对不行！”
绿川光了然，“如果是这样的心思，应该就是爱情，你之前可能误把对方的朋友认为是「第三人」了。”他转念一想，回忆起之前书上看见过的内容，“爱情中的占有欲也不能过度，最好的状态是彼此相爱，却各自独立。”
东云楑幽幽叹道，“你真懂啊……”
绿川光：……
总感觉被嘲讽了呢。
不过，君度看上谁了？对飞艇上见到的某个女孩子一见钟情？
可是，君度还问了亲情，应该早就认识。难道是zero今天早上说他和君度去接的那个小姑娘？
那还是个孩子啊，不会吧？！
绿川光的心里就像有猫爪在挠一般，他好奇问道：“冒昧问，您爱上的不会是未成年吧？那不是爱情，是变态啊！”
“啪——”电话直接挂断。
绿川光：……
算了，洗洗睡吧，上司的事情少管。
可恶，究竟是谁啊？！
东云楑的思路成功被绿川光最后一句话带偏了。
认识不久，他就对小小的可爱的零酱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现在hiro又说他对零酱的感情是爱情。
所以，他是变态吗？
东云楑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东云楑转头望去，月光皎洁，安室透的金发亮眼极了，他现在正有一茬没一茬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真可爱啊，零酱。
东云楑笑得温柔。
“那不是爱情，是变态！”脑中忽然回想起绿川光的结束之语。
东云楑收敛表情。
真该死啊，东云楑！
“收拾好了？绿川明天来接。”东云楑走近安室透，撕下面具。
“都弄好了。”安室透将两个包扔到旁边，也撕下面具，看一眼手表，才十点，“我们找个地方休息？”
东云楑点头，面上维持着严肃的表情，内心却一直在怀疑人生。
安室透暗暗松了口气，君度完全没提及跳伞时发生的事情，他果然没察觉。
附近人烟稀少，他们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处小旅馆，似乎有学生社团在这里集训，只剩下一间客房。
狭长的走廊里，安室透跟在君度身后，努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相处在同一间房，如果在今天之前还好。但现在和君度近距离接触，他的心脏就开始砰砰乱跳。
安室透打定主意晚上绝对不能睡着。
可是，简单地收拾后，甫一上ꔷ床，陷入到柔软的枕头之中，身边还有着若有若无熟悉的气息，他很快沉入梦乡。
而东云楑却毫无睡意，他坐在床边，看着安室透的睡颜，一直到深夜。
东云楑总觉得绿川光讲得有点道理，但似乎又不那么正确。
他不明白自己对于降谷零究竟是何种想法。
从一开始，零酱在他心中就是特殊的，是他情感的起源，人生的羁绊，未来的归宿。
这种感情，是爱情还是亲情呢？
东云楑怔怔地看着安室透精致的眉眼。
眼前的是一张被上天宠爱的童颜，与初见时相比，其实并无多大变化。
可是，仔细回忆，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五官变得更加锋利，眼神也从小时候的天真烂漫变成如今的锐利幽深。
整个人混杂着为信仰燃烧自己的赤诚热血和被迫伪装成恶人的诡谲多变，这是两种矛盾的气息。
东云楑恍然，这么多年来，零酱不再是当初背着网兜上山捕捉萤火虫的小孩，而早已是个成年人，独立坚强，有着自己的信仰与目标，并且朝之不懈奋斗。
他忽然想通了，无论是小时候的零酱还是现在的安室透，都有无数优秀的品质吸引着自己。而这些，是降谷零灵魂深处璀璨夺目的闪光。
东云楑不再纠结，亲情和爱情，归根到底都不是爱吗？
真是的，干嘛亲在面具上，亲在脸上多好。
他轻轻抚过安室透柔软的发丝，拿上手机，到阳台上给绿川光打电话。
大半夜忽然收到上司的电话，绿川光强打起精神接通，有什么变故吗？
“第一，我不是变态，我喜欢的是成年人。”
绿川光：……
“第二，你说的不全对。”
绿川光：……
“第三，希望与对方携手相伴、共度余生，你说是不是爱？”
绿川光：……
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却还是之前的话题，绿川光本就是强打起来的精神瞬间萎靡。
于是可怜的hiro艰难回答：“如果这还不是爱，那什么才是呢？一定是爱没错了。”
东云楑满意点头，挂断电话。
绿川光甩开手机，陷入昏睡。
东云楑从一侧小心上ꔷ床，将人揽入怀里。
安室透呓语两声，没有反抗，甚至潜意识将头埋入他的胸膛。
东云楑的心被他可爱的小动作击中，克制地亲吻他的额头。就像自己永远无法对零酱提起警惕之心，零酱也不会抗拒他的气息，哪怕现在不是猫。
睁眼许久，东云楑还是了无睡意。
他又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拨出电话。
刚入睡又再次听到电话铃声的绿川光是崩溃的。
哥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要睡觉！
东云楑语气平静却暗含炫耀，“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爱他。”
绿川光：“是是是，我知道，你一定爱惨了他。”
脑袋迷迷糊糊的，绿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敷衍完之后立刻沉入梦乡。
东云楑终于心满意足，回房间抱着人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安全屋的餐厅，诸星大看见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不停打着哈欠的绿川光，吓了一跳。
诸星大问，“昨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看起来像没睡好的样子。”
“没什么大事。”绿川光将早餐全部在餐桌上摆放齐整，“君度昨晚通讯，让我去接他们。”绿川光报了个地址，是东云楑到达旅馆后邮件发送的。
诸星大点头，夹起一块酸萝卜，“我开车，和你一起去。”
绿川光思考一瞬，爽快同意了，他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长途开车，而且——君度真的很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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