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环山内心忐忑,闻言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嘴里说着:“不敢不敢……”,脑袋上的汗滴进了眼睛里,也不敢伸手去擦,只弯腰低头,肃身站着。
元春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缓缓说:
“本宫知道你们的难处,想当初仇昌仇太医侍奉良嫔何等的精心,只因世事弄人,临老了,还要受那般苦楚,本宫看了,心里也不忍的……
唉,不提这伤心事了。抱琴,赏李太医,这次幸而李太医发现端倪,不教本宫吃了这亏,很该厚赏……”
“奴才不敢……”
“拿着吧,以后劳烦太医的事情还多,保得本宫康健,本宫自然护佑尔等,不教你们走了启祥宫旧人的后路……”
元春的语气分明和婉,可在场的三个人都如坐针毡,连抱琴也觉胆寒。
李环山战战兢兢接了元春的赏赐,才敢伸手一摸快要滴到眼角的汗水。
元春看他这样,方笑着说:“抱琴,送太医出去吧……”
李环山吐了一口气,忙连连告退,小步退着出去了。还不到门口,突然又听元春在内说道:
“李太医,你想必看过良嫔当日脉案”
那是当然的,良嫔好好的没了一个孩子。要面对上头的问责,太医院上下那些日子就差把良嫔的脉案翻烂了。
李环山不知元春为何这样问,忙定住身子转身回来,却又听元春悠悠地接道:
“不知那良嫔当日情状,与本宫如今,像了几分……”
李环山还是少了些历练,方才自己提到良嫔,他竟然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不得已,自己只能多说了几句。
看他方才的脸色,此番应该知道闭嘴了吧!
玉罄在李太医出去之后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迟疑地问着元春:
“娘娘不打算向陛下禀告此事”
“说了又有什么益处呢”
“这害人的人,咱们总该找出来才好防备啊……”
“如今找不出来,你们便不知防备了吗”
“奴婢不敢!”
“左不过是那些人,查出来又如何且不必费那个心思,倒替他们做了嫁衣裳!”
“娘娘是说——良嫔落胎一事!”
“我只是猜测,但方才看李环山的脸色,约摸是了。同一个伎俩,短期之内使用两次,有那样细密心思的人,会冒这个风险
多半是有人发现了端地,想借本宫的手排除异己罢了!这事若吵嚷出去,且不说对良嫔动手的人会担多少不是,只怕咱们从此之后要大灾小难不断了……”
“主子受委屈了……”
“不委屈,这后宫常日里无聊得紧,有这些人解闷,日子也就好过了。若混到无人问津,反如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那李太医是皇上那边的人,他会不会……”
“放心吧,那老东西惜命着呢!他虽有才,却无忠心,在他眼里,本宫不过是一块跳板罢了。想借着本宫青云直上,也要看本宫乐不乐意。
太医院那边,咱们正少了一个自己人。他知道轻重
,此番必定更不愿蹚良嫔那趟浑水。一旦有了共同的秘密,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况且,他身上早已打了钟灵殿的标签,除他之外,想必人尽皆知。就这还想着独善其身呢!细算起来,不谈医术,仅这谋略眼光,他就差他叔叔远矣……”
“李院正毕竟是太医院院首,谁敢比他呢!如今只盼着他真有几分本事,保着娘娘早日诞下龙嗣!”
元春笑而不语,玉罄打量她也累了,忙轻轻放下帘子,退到外边守着,并不敢如先前一般纵着元春的性子,让她独自待着。
元春也不理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打着扇子,微阖起双眼养着神……
……
“怎么样,贾氏那边有动静吗”
“禀娘娘,并未听到消息,约摸是还没发现!”
“哼,不中用的东西,白费了一张勾人的脸蛋!刀都递到手里了,还不知用。罢!即是如此,也叫她尝一尝皇后的手段,左右她和褚氏也是一同入的宫,这也算同甘苦了罢!”
“世人哪能都像娘娘一般明察秋毫呢……听闻贾氏之前倒请了几次太医,皇上还派人去看过呢,不知为何,竟都未察觉。”
“这也不足为奇,二皇子才让她吃了那么大的亏。皇上借着不遵上意狠罚了二皇子,可有心人还是能探听到那日坠马一事。
贾氏妄蓄大志,自然不肯教人留下一个轻狂和得理不饶人的形象。只怕如今有些不适,也只自个儿忍着呢吧!
那梦甜香,你派人去盯好了,只要钟灵殿要,就切莫短了她的。人手就借一借德妃的,德妃如今正恨她,托在她身上,也名正言顺!”
“德妃真是不晓事,教养的二皇子那般无知鲁莽,还带累了咱们大……”
惠妃抚着肚子的手一停,抬眸看向敛秋:“父亲还没消气”
敛秋干笑着答道:“娘娘有孕,大人自是不胜欢喜。只李大人那边约摸是疑了咱们,这些日子与咱们家——不如以往和睦!”
“本宫将他李家的血脉教养的知书达理,反教出怨怼来了难道要本宫一生无子,他们才称心如愿吗”
“娘娘息怒,这样的话可不敢让小皇子听到啊!”
惠妃缓了缓气息,咬牙说道:“随他们去,无论如何,允祐终归还是养在本宫膝下的。等到皇儿出生,本宫就不必再战战兢兢,害怕玉蝶之上,本宫不是大皇子亲娘了!”
“那大皇子迁宫一事”
“好好去办吧,多安插咱们的人手,看住了大皇子。左右他也大了,还能一辈子在本宫身边不成”
“是……”
敛秋心中也觉不妥,可是看着惠妃这样,她哪里敢劝
惠妃这些年想要孩子都想魔怔了,如今得偿所愿,哪里听得别人说一句不好。
可庄大人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娘娘肚子里的龙胎未知男女。若要因此恶了李家,寒了大皇子的心,以后只怕追悔莫及。
更让敛秋胆战心惊的,是前番惠妃其实早已察觉了德妃的手脚,可她不知处于什么原因竟然未加阻拦。
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大皇子一个小小的孩子受了那疫症之苦,如今虽说康复,可到底伤了里子。
敛秋每每看到以往健康懂事的大皇子,如今动辄与汤药作伴,寒不得热不得,饮食也进的少了,就心中不忍。
终归是从小照看大的孩子,怎么娘娘竟这样狠心。
庄大人不知前事,只是生气娘娘借着大皇子的病躲着后宫众人安胎,怕失了大皇子的心,和李家生了隔阂。
若知道前事,不定怎么生气呢……
敛秋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之时,也只能好好替大皇子收拾了以后动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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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梦甜香”事件过后,元春又发狠养了好些日子。对外只说旧疾未愈,一并连敬事房那边的绿头牌都撤了。
抱琴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很有些不情愿。她想着元春如今正是好时候,皇帝心里对她存了三分愧七分怜惜,正该趁势而上。
于是出言劝到:“陛下不像那急性子的人,如今念着娘娘受过伤,也不至于就急着召幸。何必去撤了牌子呢
娘娘不知道,咱们这牌子一撤下来,还不知还牵动着多少人的心。只怕消息一传出,魑魅魍魉都要趁机动作起来。倒时让她们钻了空子,岂不令人心烦……”
抱琴的余音消失在元春惊诧质疑的目光中,那神情分明在问:“他不急你确定!”
抱琴只恨自己看懂了这一番暗示,脑海里不禁想起之前守在外间听到的声音,顿时面红耳赤,越发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玉罄见她那样,忙笑着上前引走话头:“娘娘圣眷优渥,这些日子也的确太扎眼了。宫里那些主子们,大有日子难过的,见了这样的光景岂不刺心
咱们如今退了一步,一则可以解解那些人的恨;二来也正该好好保养保养身子,日后生个活泼健康的小皇子是正经。”
“这话有理,我倒不怕有人恨我,可正该保养保养自身。就算不说保养,咱们平日里那合口的饭菜,天天吃也就絮烦了,哪及得新鲜菜动人心呢!
何况,我自问并没有杨贵妃让六宫失色的本事,自然更担不起那份罪过。咱们如今索性趁势撤了牌子,好好在这园子里游耍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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