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全天下男人的通病,被美人这么仰头望着,说他御宇天下,谁能不迷糊。
周高昱完全没在意后面“女子朝会”的话,掌不住一笑,从元春手里拿过珠钗,替她插在鬓边,说了一句:“甚美……”
刘顺子心内啧啧叹服:这位小主不得了……
又见周高昱低下头在元春唇边轻啄了一下,忙低下头想:这后宫啊,要变天了~
后宫的天变了不打紧,前朝,康泰帝终于在老臣的吹捧声中缓过劲来,发现皇帝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动了军改,瞬间大不自在。
朝上,以南安郡王为首的保守派首先发难,直指李博瞻一党插手军政,居心叵测。甚至明里暗里影射其在为大皇子铺路,所图甚大。
李博瞻一派也毫不示弱,文人骂人不见脏,杀人不见血。大肆弹劾南安郡王一党尸位素餐,中饱私囊。
期间,还呈上证据指明龙禁尉中,泰半名位被南安郡王亲党所占,且从众里甚至有连马背都爬不上的。南安郡王以权谋私,收受贿赂,公然买卖朝廷官衔。
更有在地方上的数起新报更换军械,可是库房里的军械分明早已陈朽不堪了。
比起前事,后面只是寥寥数语,却精准地踩中了周高昱最为痛恨的点。
朝廷卖官鬻爵一事由来已久,勋贵之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孙,为了有个好听的名头在京中游手好闲,通常愿意出这个钱买个虚名。
这事原先是康泰帝的恩旨,这官名价高且没有实权,不领俸禄。所得归入国库,拨给营缮司使用,用来赈济难民或抚养孤儿。
只是后面这些年,朝中吏治混乱。买卖官衔已不局限于虚衔,连地方主政官员的缺额也可以用来买卖。
且所得银钱并不入账,究竟流入了哪里,此间水深,难以两三句话说清楚。
周高昱深恨这些事,以他的性子,多抄两个朝中蛀虫的家就足够赈济灾民了,何用买卖朝廷官职。
开了这个口子,里面如何腐化流脓难以控制。只是碍于太上皇的面子,如今不好发作。
只能不疼不痒地纠结一下“龙禁尉爬不上马背”、“卖官钱款”不知去向。就这个,南安郡王还能巧舌如簧,有恃无恐。
朝堂上乱糟糟吵个不可开交,周高昱平静地看着南安郡王一党,目光却越来越冷。
大朝结束后,因“证据不足”,众人并没吵出个结果。
晚间,六部发下政令,着有司细查龙禁尉一事。
皇帝在勤政殿申饬了李博瞻一党贪功冒进,命自省。
朝上吵的热闹,交泰殿里,元春再次见识了什么叫唇枪舌剑。
女人的战斗力不比朝上那些大臣差,唱念做打轮番上阵,脸皮薄一点的,估计要哭着走出去。
元春适应良好,尤其看到孙常在和柳氏不黑不白的脸色,深觉得那句话说的对:这世间的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这还只是毛毛细雨呢,想起前世皇帝以自己为由头,提起省亲一事,那才是……啧啧。
就不知今生会怎样,想来不久之后那件事就会爆出来。不知这次没了自己,褚香薇又怀孕了,这一遭会如何变化。
元春想起的那件事,实是永正朝以来最戳周高昱的心的一件事,让他暮年想起来还能恨得牙痒。
永正四年年末,京畿降下了大雪,长达半月不停。担心百姓受灾,周高昱亲派了官员去巡视,确保能接到第一手消息及时干预。
谁想那巡视的官员猪油蒙了心,地方官也胆大包天,为了“不搅了圣上的兴致”,平安州一代压毁民房数百,愣是压住了一言不发。
万家灯火共庆新春时,平安州饿殍遍地,被冻死的百姓更是不可计数。难民朝着京城的方向逃去,还没走出州县,就冻死了十之五六。
这件事一直压到了永正五年开春,冬雪化尽之后,来不及收敛的尸体一夜之间成为腐肉。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春天又是万物生发的季节,终究酝酿出了永正五年最大的危机。
元春那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只记得勤政殿中一夜一夜长明的灯火,后来魂魄离体,亲眼见证了生民多艰,才体会到周高昱当时的切肤之痛。
所以,即便前生了了收场,元春怨恨过所有人,唯独不恨周高昱。他或许不是一个好夫主,但绝对是个好皇帝。
重来一次,元春无法改变国家大势,但也希望能以微薄之身,给为生民请命,冒着天下之大不讳与亲爹争权的周高昱一点慰藉和支持……
第8章
启祥宫里,仇太医按例来给褚香薇请平安脉——
仇太医是江南甄家推荐上来的人,往前数十年一直负责甄太妃的身体,甄太妃十分信任他。
如今拨给褚香薇养胎,足见得甄氏对这个孩子的看重。
甄氏没有生养过,又从康泰帝那里得到首肯,这个孩子以后可以抱到她宫中养育,于是对此事的上心程度非同一般。
从衣食起居到启祥宫中的一切摆设安排,都是她点了头的。
万事只以龙胎为要,且将仇太医的话奉为圭臬,一丝儿半点都错不得。
整个启祥宫被看的犹如铁桶一般,褚香薇等闲见不到生人。
这种氛围之下,褚香薇更加憋闷不适,每日里不思饮食,肚子却越长越大。
甄氏见过之后还只道是龙胎养得好,并未把太医隐晦提醒的“子大难产”等话放在心上。
褚香薇虽然知道妇人产子不易,要吃好些苦头。可这一日日沉重的身体还是让她泛起了疑心。
这天请脉过后,褚香薇特地再三向仇太医验证,近来一切不适的症状是否需要吃药调理。
“娘娘身体康健,小皇子也一切平安。娘娘会觉得诸般不适,一则是因为妇人怀胎十月,本就极耗损精血,气血不能养身则难免心神倦怠;二来,俗语常说‘是药三分毒’,若因此事用药,恐怕不利龙胎啊!”
褚香薇听着与之前一般无二的说辞,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仇太医轻轻看了一眼褚香薇的脸色:这才坐起不到半刻,她的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医者仁心,终是心生不忍,斟酌着提点了一句:“如今春景正好,娘娘闲时也可多起来走动走动,心绪开阔了,便会舒坦许多。”
这句是好话,可此时褚香薇已经心生疑窦,全然没有听进去。
等彩屏送着仇太医出去了,褚香薇突然抓住穗儿的手咬牙说:
“穗儿,我觉得不对!自我有孕以来,只有仇太医替我请过脉,可仇太医终究是甄太妃的人!以往,我们可能大意了。”
穗儿听褚香薇这么说,吓得软了脚,跪坐在她旁边,颤抖着身子悄声说:“娘娘是怀疑——可是太妃没有这么做的道理啊!”
“小心无大错——你去,说我想念母亲,带着赏赐回我母家走一趟,暗中吩咐我母亲从民间找一个擅妇科的大夫。下回仇昌请脉时,你在旁边看着,暗自记下脉案。
过后出去连同我的症状一并说给那大夫,听他怎么说。此事一定要紧密,万不可泄露了风声!”
“是”
这边,彩屏送着仇太医到了甄太妃宫里,甄太妃早已等着了。一见了两人张口就问:“今日如何?”
仇太医跪下恭敬回到:“龙胎暂且无恙,只是娘娘心情郁结,多思多虑,长久下去恐怕母体受损,伤及胎儿。再者——”
“再者什么?!”
“娘娘恕罪,若龙胎过大,产妇又气力衰微。到时可能会难产,胎死腹中”
仇昌终究是想保一保褚香薇的,他本是江南一代的妇科圣手,得了甄家的举荐,才有了进太医院的资格。
当年凌云壮志,一心想在这宫中作出一番事业来,就此光耀门楣,不负先人几世行医之德。
哪里知道这宫中的蝇营狗苟,远非想象中那般容易应对。这些年亏心事也做了不少了,但总算是没直接害过人的性命。
如今甄氏这般完全不顾产妇性命的做法终究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于是在言语间动了点脑筋,希望甄氏多顾着点孕妇。
“知道了,褚氏竟这般不中用!本宫私底下不知替她挡了多少灾祸,她安心养胎便罢,缘何又心思郁结?”说完眼睛看向了彩屏。
彩屏心里一慌,连忙跪下回道:“娘娘容禀,奴婢一直悉心照顾良嫔娘娘,不敢有半分闪失。只是良嫔娘娘近来颇为惦记圣上,得知陛下有了新宠,难免心中不快!”
“如今龙胎才是最为紧要的,良嫔竟然如此拎不清?!过去皇上宠她,不过是因为后宫久不进人,新鲜罢了!她还真当圣恩能为她长久停留不成?”
甄氏气急砸了一个杯子,突然回过神来想到:“本宫不是早就交代过,后宫这些闲散琐碎不要说到良嫔面前让她烦心吗?皇上有了新宠,良嫔是哪里得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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