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道是什么事,不过是上个药。你把罐子给我。”,铁传甲道。
在他心里,这小姑娘还是个孩子。以他和少爷的年纪,若生的早,自家孩子都能与她当玩伴。
给孩子上药,怎可能生出别扭来?
她却不可思议地抬眸道:“你又不是我爹!”
铁传甲一怔,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摇了摇头,到底年纪小,童言无忌。
李寻欢闻言淡淡道:“我也不是你爹。”
她早知道他要这样说,当即就咬起嘴角,负气道:“那我不涂好了。”
李寻欢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册,才几个时辰,这就要使性子给他瞧了?
既然决心不涂了,那还待在这做什么?
他是很想这样冷冷斥她的,可是偏偏这犟骨头真能面不改色地叫背上的肉烂完。
李寻欢难道还真能和一个孩子较劲不成?
他默然良久,还是道:“药拿来。”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又很快压下,赶紧小跑着站到他跟前。
李寻欢沉吟片刻,看向铁传甲,“你歇息去吧。”
虽然都是长辈,但若都在身边围着,到底不好。
知道小姑娘脸皮薄,铁传甲二话不说便跨门而出。他在院子里守着便是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仅剩石床边点着星点烛火。
李寻欢将身子往里挪,闭眼悠然道:“把衣服拉上去,找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他的体力还未恢复,如今身子还使不上劲,否则也不会跟个小病号抢一张床。
还好这孩子身形小,挤一挤,还能勉强塞下。
此话一出,她心中一喜,‘砰’地一声跳上床就要往他怀里趴。
她的手不过将将攥紧他的衣襟,李寻欢已用双手抵住她的肩膀,皱眉道:“你做什么?”
她偏了偏头,不解道:“不是你让我找个舒服的姿势趴着吗?”
李寻欢笑了,“所以你就往我怀里钻?”
她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李寻欢叹了口气,教她道:“虽然你年岁尚小,但也已不是三岁小孩。不能随便往男人怀里钻,明白吗?趴床上去。”
他说这话全然是为了她好,一个没了记忆的小姑娘,若自己懵懵懂懂,被别人欺负了去怎么办?
他到底是长辈,既然已决心要好好教导她,自然也不会吝啬于照顾她安生长大。
然而吃了这么个软钉子,她却已要气死了。
她撅起嘴,“可是......”
李寻欢不容置噱道:“没有可是。我说过我的话,你不能不听。”
话已说到这份上,她只好忿忿转过身。
衣衫翻卷的窸窣声响起,李寻欢阖着眼,缓声道:“好了?”
她一把攥住身下的枕头狠咬一口,泄了恨,才含糊道:“嗯。”
烛火淌过她雪白的薄背,照亮了雪原上大片的沟壑,嫩生生的皮肉上已尽是斑驳的紫红,其下满是冷凝了的血浆。
李寻欢画圈去取罐里的膏药,一层层的乳白叠在指腹,欲坠未坠,他却久久下不了手。
这白瓷上溃烂的沟壑,到底叫他心软。她虽眼神阴冷,可到底太小了,他不该如此。
李寻欢长长叹息一口,滋味难辨。
良久,才垂眸将指腹已揉搓得发热的药膏细细搽上去。
他指腹一触上这泛红的皮肉,这满目的雪白便猝然一颤。
一股酥麻的感觉自脊柱处漫开,似银鱼群悄悄钻过,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她猫似的嘤咛一声,攥紧了手下的绒被,手臂都蓦然发起抖来,惊起一阵又一阵的铜铃声。
李寻欢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蹙眉道:“我弄疼你了?”
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苏醒,要淹没她似的。
她将脑袋埋进枕芯里,呜咽道:“我不知道。”
李寻欢以为她性子狠、又不要命,见她一路不吭声,还以为她真的不怕痛,反而更防备她。
没想到仅仅涂个药,她就疼得抖成这样。
这孩子性子犟,原来是一直忍着。
他抿了抿唇,浓稠的愧疚感慢半拍地涌上心头,沉甸甸的,连带着嘴里都发起苦。
他喟叹道:“是我不好,我轻一些。”
她回头望他,见到烛光爬上他的眉弓,跌进他凹陷的眼窝里。
心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似的愈跳愈快,她只觉自己都要跌进那眼窝里了。
一息间,他修长的手指又陷进嫩白的皮肉里。
触碰残留处泛起潮红,拉起的心衣随着她的颤栗滑落半寸,她蓦然活鱼上岸似的在他床上挣扎起来。...
这种感觉简直是要将她拉进深海里沉沦,已叫她想要喊救命。
李寻欢当然不知她的潮湿,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吵着要当自己女儿的孩子,怎可能想到旖旎的念头?
只道她不愿擦药。
他将乳白的药膏抹到掌心,贴上她的肩胛,轻轻滑过脊骨,将药抹匀。
“呜......”她剧烈震颤一瞬,红晕寸寸晕染,余震自脊骨处往下蔓延,小腿都痉挛般颤抖起来。
断断续续的铜铃声震个不停,她一边在他床上瑟瑟发抖,一边不自觉地轻轻磨蹭着绒被,脚趾都绷紧了。
李寻欢见她疼成这样,攒眉道:“记住今天的疼,以后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法子来达成目的。”
她重重喘息着,已说不出一句话,似脱了水的鱼般瘫倒在他床上。
没听她应声,李寻欢便替她拉下外衣,正色道:“到我这个年纪,便如梅二先生所说,于你亦师亦父。我知你性格乖张,叫你必须听我的话,便是怕你走错路子。往后我会把你当成家中晚辈来教导、照顾,但绝不会由着你的性子乱来。”
他顿了片刻,又道:“所以我教你的,你必须记进心里。明白吗?”
这声音便如潮水般漫过耳道,顷刻间便退得一字不剩。
她被折磨得眼神发虚,哑声道:“嗯......”
李寻欢无奈道:“涂好了,起来吧。”
发丝扫过发红的耳尖,她软着身子试图爬起身。
很奇怪,被冻得皮碎肉僵时,她都能爬起来,眼下四肢却跟棉花似的。
李寻欢看了良久,只好去扶她。也不知他是怎么扶的,愈扶,她身子愈软。
偏偏还并非作伪,他哭笑不得地看她瘫在自己怀里,笑道:“还以为你多大能耐,涂个药便成了软脚虾。看来我这眼睛,远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准。”
她缩在他怀里一阵阵发颤,红着眼睛道:“我不知道。”
她说这话时,眼睛已红得要哭了一样。
李寻欢看着,心中蓦然生出一两分怜爱之意,头一回对‘她还是个孩子’这件事有了实感。
她满脸红晕,眼角已烫得似烧红的铁,面颊烂苹果似的冻疮上敷着厚厚一层药膏,烛火在那双猫眼里乱晃,竟似泪光一样。
这样看着,实在很像一只抢地盘打输了架的小脏猫。
他垂眸轻笑一声,将她面上被蹭得乱七八糟的药膏用拇指一一抹匀,“怎么脏猫一样。”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的细纹便蹙在一起,仿佛要像细渠般将那碧绿的河水引出来。
这温润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已叫她痒得几欲蜷缩起来。
他却还在心道:这孩子确是可爱,平白多这么个女儿,似乎也不算吃了大亏。
总归他今生已......已没了生儿女的念想。
他又倏尔念及那朦胧的旧梦,脊背无声无息地压弯下去。
那梦何尝不是他久未愈合的溃烂?
李寻欢凝着她,心中苦笑道:冻疮尚有痊愈的一天,他这陈年的溃烂,哪有药呢?
见他落寞,她蓦然伸手捏起他两边的面颊,揉面团一样往两边扯,直至将他的嘴角扯成弯月。
她醉醺醺道:“我喜欢你笑。”
李寻欢没多想,就着她的手拿过床边翻了一半的书册,轻笑道:“既然你忘了你的名字,我就重新给你取一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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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单元is小李背德感!!
第84章 念念与木雕 以后不许胡乱咬人。
她埋首在他怀里点点头, 无意义的呜咽一声。
那乌黑圆润的猫眼往下垂时,便很湿润无害。无端让他想到,年少时曾与那人一起养过的小狸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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