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放轻声音,眼里漾起狂热的光,诚挚道:“我们皆有百年修为,何必闹得不愉快。杀尽这些人牲,我们都能升阶。此间可再无那些修仙名门、捉妖世家,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夫人还守着那两个虚情假意的凡人做什么?”
雪信赤眸转深,闻言轻嗤出声:“看不惯你一身的腐臭味罢了。虚情假意的人我见多了,虚情假意的妖倒是头一次见。”
言罢,白绫凌空裹绞而去。
寒鸦拧过身,以手臂格挡,另一只手紧紧抓握住白绫,滋滋地腐蚀声响起。
他面不改色的冷笑着,陡然用力向后拖拽,雪信被这股力道拉扯而去,脚尖点地,擦出好一道长痕。
寒鸦右手凝出一把薄剑,凌厉直刺而来。
雪信往后倒,左脚飞踢踹向剑身。
这一下,还未踹到实处,整个人便已被寒鸦奋力地甩了出去。
雪信重重砸落在地,嘴角溢出一些暗红色的污血。
那条白绫落在寒鸦脚下,被攥紧的那一端已洇湿了乌青色的妖血。
寒鸦面色铁青的看着近乎被腐蚀了一半的左手,看向雪信的目光终于染上了状若癫狂的杀意,“贱人。”
雪信低笑出声,哑着嗓子道:“废物。”
寒鸦勾唇冷笑,抬起掌,漆黑阴寒的妖力倾巢而出,似狂蛇般朝着雪信咬去。
赤红的鬼气迎上,不过两个来回,便已力竭被啃食殆尽。
雪信的胸口被强横的妖力猝然贯穿,魂体四裂,鬼气随着裂痕四溢。
原本苍白的脸已全然没了颜色,她倒在地上竭力想起身,最后不过将将仰起头。
寒鸦自远处高高在上的俯视她,眼里带着一点畅快、一点不屑,怜悯道:“再不求我怜惜你。我们姝色无双的雪夫人,可就要魂飞魄散了。”
不知听了他的哪句话,雪信蓦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轻笑出声。浓稠的污血自嘴角蜿蜒而下,蹙起的眉却舒缓下来。
她重重地闭上眼。
一百多年了,早就活够了。
这人世间,本就没什么可留恋的。
怨了这么久,恨了这么久,好累......
见她软硬不吃,寒鸦不再多言,那妖异的黑瞳漠然地看向她。
空气中一把通体漆黑如墨的重剑渐渐凝成,妖力附着其上,剑身挟着雷霆之势而去,寒气直透入肺腑。
雪信的衣衫、发丝已被这力道惊地四散,一息之间,剑锋已挺至身前。
然而这带着万山之势的重剑,却在半空被一双刚中带柔的大掌紧紧握住了。
凌厉的剑势骤散,发丝缓慢飘落至腮边,雪信吃力地睁开眼。
血月下,那个健硕英伟的身影再一次挡在她身前,那双铁手岿然不动间便已经顶起了天地。
“铁...游夏...你疯了吗……”
还不快跑!
“我没疯。”他颤声道。
他不仅没有疯,反而此生从未如此清醒、如此庆幸过自己练的一身好内功,能叫他得以冲破那阴邪的桎梏,还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握住这重若泰山的重剑。
他不敢深想,因为一旦一想,他的手便再也握不住任何了。
可世间上最珍贵的东西,正在他身后,须靠他的一双铁手护住。
他握住这把重剑的手收的越来越紧,内心澎拜着的怒意迸发,内力若山洪乍泄般席卷而上。
铁手的瞳孔剧颤着,看向寒鸦的目光已黏连上恨意,是欲将他抽筋拔骨的恨。
他此生第一次起了动用私刑,将雪信身上所受的伤痛千百倍偿还过去的念头。
那双永远温和的眼眸已被猩红的血丝彻底侵占,酸涩痛苦的眼泪漫出来。
他恨寒鸦,更恨自己的无能。
愧疚与痛苦似野藤般疯长,将他的心脏一起缠紧,直至无处可逃离、无处可供他喘息。
铁手只能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着。
那双大掌在妖气的侵蚀下皮开肉绽,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滴滴落在地上,他却丝毫不觉。
再重的外伤哪比得过此刻锥心的疼。
雪信透过朦胧的水雾,看见那一滩蜿蜒汇聚的血,那双清凌的赤瞳霎时间被浓墨浸染。
柔嫩的指尖刺进地里,怨气自心口汩汩涌出,无底洞一般笼罩了她。
寒鸦已飞跃而来,双手握住重剑,妖气化剑气翻腾而出。
雪信撑起身子,正欲起身,一把紫色的长剑已没入寒鸦的心口。
这一下,又疾又快,乌青色的血顺着剑尖坠落成线。
紫剑之上闪着雷电,铮铮的剑鸣声不绝如缕。
寒鸦僵硬地低下头,还未弄懂这第三人究竟是谁、究竟从何而来便已重重的倒下了。
他那双眼瞪得极大,面色不甘而怨恨。
修长的身躯化作一只毛色黯淡的乌鸦掉落在地,僵死的身子一动不动,只余那只诡异的眼珠子突然一转。
那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病若西子胜三分。
雪信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般倒下身。
她看向那把闪着紫电的长剑,伏在地上低喃出声:“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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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上了两万字榜单,这周可以日三啦!以及学会了开段评!已经打开啦~只设置了需要收藏文章,想玩的小宝可以玩一下!
第43章 她是我的妻子 只是,他总是愿意纵着她……
寒鸦已死, 妖力骤散,结界坍塌。
脚下踩着的枯叶软泥化作熟悉的青石板路,周遭已是燃着灯火的院落,被摄魂的众人纷纷摔落在地。
龙舌兰终于摆脱了桎梏, 今晚的一切比她生平经历的所有都更离奇、更不可思议。
若非亲眼所见, 即使别人说破了嘴皮子, 她都不会相信。
可偏偏她却是亲眼所见。
她心神晃荡的不能自已, 只能竭力控制着不去想横亘在面前的种种,讷讷道:“贺小姐?这些人.......”
“明日自会醒。”贺九菱眸光冷淡地扫了龙舌兰一眼, 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变作一个衣诀猎猎、气势冷峻的男人。
雪信看着那张冷漠刻板的脸,心中平静无澜。
或许真是命数, 逃的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铁手完全无暇顾及这变故,他脚步虚软, 连滚带爬似的跑过去, 颤抖的手落在她肩头,“阿雪,没事吧……啊……”
他眼圈通红,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唇瓣在上下开合。
下一瞬, 额头已失力般靠在她冰冷的面颊上,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锁骨上,眨眼间便蓄满了一池苦痛。
“怎么办……”
铁手揽紧她,掌心的鲜血濡湿了她的衣裙,似乎要穿透皮肉,一路湿进更深的地方。
雪信被他紧抱着,不言不语,灵魂游移间细细数着他心口所滋生的恐惧与痛苦之气。
竟然好浓, 比她生前喝过的苦药加起来还要浓。
铁手忽的想到了什么般侧过身,恳求道:“我求你,救救她……”
他慌的失去了所有的冷静与理智,满眼只有她身上四裂的伤痕,生怕她会在下一刻就如寒鸦的分身般化作黑雾彻底消散。
那么上天入地,他再也找不着她了。
“我求你”这三个字本该重若千金,可此时他说起来却未觉一丝勉强。
反而觉得太轻了。
轻到不足以撼动任何人。
起码对眼前之人而言轻若鸿毛,他的眼眸里毫无任何波动。
那人驻足在原地,一滴,两滴,那乌青色的妖血终于滴尽了,光洁的剑身在夜色中闪过华光。
然而那人并未挽剑收招,他身形一飘,剑光乍起,长剑在空中划过长弧,直刺向雪信喉间。
正欲往前递,剑尖已被铁手抵在身前。
这人面色冷如冰霜,只道:“她是鬼。”
铁手攥紧了拳头,竭力压下心口狂烈的情绪,声音嘶哑道:“她……是我的妻子。”
雪信低垂着眼帘颤动两下,那双满是血痕的手蜷进衣袖里。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烫,火舌舔舐而来的刹那,顽固长在心底的暗苔紧蜷着躲远。
她忽的无法再抬起头,全世界却只剩下这句嘶哑的承诺。
她知道,这是铁游夏的承诺。
那人面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只冷硬道:“人鬼殊途,鬼是怨气所生,必定为非作恶。你是捕快,无须我多说。”
这剑修见他神清气明,看面相是个正直磊落、明辨是非之人。
本以为这般一说,这人定能幡然醒悟。
没想到铁手只是握紧了剑尖,摇头定声道:“世间事皆不能以一字盖棺定论。雪信纵然是鬼,也绝不会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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