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心脏也被轻搔一下, 密密麻麻的痒意钻进骨头缝里,冷血僵在原地。
劫后余生的恐慌彻底沉寂,取而代之的是晦暗的躁火,炙烤着血液与骨骼, 近乎在他的心脏上倾轧而过。
冷血的嘴唇蠕动, 欲脱口而出的话只囫囵地在心里滚了一圈, 肋骨间便隐隐作痛。
这种痛意发酵、萌发出一种暴烈的啃食欲——吞下去, 发抖的指节、蜷缩的心脏,全部吞下去, 落入腹腔中,蛮横地将其重归掌控。
原始的欲/望教唆着血液沸腾, 然而相接处勾缠的细白柔荑,却让他生不出一丝劲力,仿佛甜稠的蜜浆般将他裹紧, 挣脱不得, 犹如困兽。
他嗬嗬地气喘两声,腿侧抵着石壁的手紧握成拳,蓦然砸上去。
石壁震荡,熟悉的痛觉直刺骨髓。
“冷凌弃!”
弯缠的指腹倏地攥紧, 栖棠的眼眶一瞬被激红。
愠怒泛酸的质问声在耳畔紊乱回响,冷血恍若未闻,兀自低下头,似寻求支点般,眸光攫紧手背上裸露的白骨。
没用,通通没用。他低低地喘了口气。
栖棠心脏瑟缩,兀自皱成了一团,再顾不得他丢了魂的模样, 掌心蕴起小团灵力,便迈开步子,欲捧起他正流血不止的左手。
不想方才僵硬似木偶的男人也蓦然移步上前。
面具坚硬的棱角嵌进软肉,栖棠踉跄着后退两步,按着额角吃痛出声,泪花都噙在了眼眶里。
正欲忍痛往前,身体却蓦然顿住,某种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
心脏漏了一拍,来不及细想,某种更尖锐的危机感抢先一步追了上来。
凌厉的破空声直逼面中!
是机关暗箭。
栖棠瞳孔骤缩,楝色的微光才凝成实体,身体便蓦然腾空,失重感猛地向后。
三支铁箭顺势穿过扬起的纱摆,钉入地底,箭羽嗡嗡作响。
才倏地落地,还未站稳,轰隆声乍响,两侧的石壁猝然自中间裂开,似石门般横移旋转。
狂风扬起鬓角,巨石猛地自左侧逼来!
提着衣领的掌心倏地收紧,冷血足尖一点,身形疾退两丈。
身后劲风来袭,退路一瞬被封死,冷血眸光一冷,足下发力,生死一线间,险之又险地带人闯入石门交错间的缝隙。
削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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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石下落,视野蓦然开阔,霉湿、腐臭味扑鼻,栖棠心脏狂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里头竟藏着巨大的地底石宫!
背后“轰隆——”一声巨响,来路一并被石壁封死!
脚下猝然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地宫都似活了过来。无数错位的石壁、甬道开合旋转,似一张张捕食的巨口。这样的变换逼近........
“是迷宫!”
石壁变化之快不过一息间,要想活命,足尖根本无法落地!
倘若踏错一步,进了死路,绝无生还可能。
冷血抿直唇线,眸光一瞬幽深,在后侧石壁猝然逼近的刹那,抓紧栖棠的手臂,伏下身,臂上的肌肉一鼓,便将人背在了身后。
他的脊骨外凸,炙铁般的一双大掌箍紧了腰间的脚踝,似镣铐般锁死,而后身形如豹子般疾射而出。
狂风迎面,后仰的力道几乎要将人掀翻,栖棠心脏颤栗,只好环紧了近在咫尺的脖颈。
一柄弑敌的剑,从未有‘被人以血肉保护’的时候,这是第一次。
眼睫被风吹得倒伏刺眼,栖棠操纵灵力挑飞背后的暗箭,低下脑袋,连同脸颊一并窝进他的颈窝。
很炙热的温度。
贴合处的皮肉一瞬硬似钢铁,这一次,谁都没有再分神细究,因为箭雨暗器已似暴雨般袭来。
欲躲开能将人挤成肉泥的石壁,落点处必密布了机关杀招,石宫背后之人分明未打算给闯入者留生路。
若非冷血轻功卓绝,栖棠又有灵力庇身,恐怕早已葬身于此。纵如此,几番来回下来,也已汗湿衣襟。
正纵身连闪间,冷血却蓦然僵停一瞬。
感受到他的顿身,栖棠心口一紧,焦急地往前探身:“你受伤了?”
灼热的气息扫过面颊,冷血不自然地偏过头,闭上眼,掌心收紧桎梏,嗄声道:“别动。”
栖棠正要追问,便见他已霍然睁眼,目光似电般扫向了墙根。
下一瞬,毫不犹豫,施展轻功贴地跟上。
箭矢破空声与疾风穿耳,栖棠被迫搂紧了他的肩背,眨眼间便已疾行三尺。细微的窸窣声终于闯进耳畔。
定睛一看,一抹灰影正疾速穿梭在旋合的石壁中。
她惊呼出声:“是老鼠?”
此地深入地底,按理说有老鼠群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而这只灰鼠避闪石壁机关之娴熟,已似开了灵智。恐怕与那只妖有所牵扯。
只是此刻已无瑕思量更多,这已是绝境中觅得的唯一一线生机。
这畜生或许知道出路。
冷血跟在奔蹿的灰鼠身后,见对方‘吱’的一声,一溜烟儿便钻入了一侧墙根的暗隙里。
他顿身,眸光掠过,一眼便觉出破绽,掌风一扫,石壁上应声下凹,一条地底暗道悄然打开。
透过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小洞口,可见底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一股浓烈到几欲作呕的腐臭味泛上来。
冷血面不改色,伏身放栖棠下来,便要下去一探究竟。
栖棠欲攥他衣角的手蜷了又蜷,到底缩了回去。冷血若三言两语便能回转心意,便不是冷血。
她没有办法,只能凝着灵力守在洞口,猫似的盯着他的身影不放,时刻警觉。
那双晶亮的星眸太过湿润缠人,牵连着冷血的心脏陷进柔软的池水,仿佛要溺毙。
他的眼睫极轻地磕绊一下,顶着那股炙热的目光,极不自然地绷紧面上的皮肤,利落地翻身跃进暗道。
嘈杂的阵阵轰隆巨响中,生硬的沙哑声音穿插其中。
“没有受伤。”
尾音才落,整个人便像是火星子般坠了下去。
栖棠怔愣一瞬,绷紧的心绪蓦然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摸不着头脑的话冲散几分。
等到暗道底下传来落地的轻响,才慢半拍地回味过来,这是姗姗来迟的作答。
素白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绯色,栖棠的大脑还未缓过神,便想也不想地一跃而下。
鸦黑的睫羽在风中颤个不停。
总之。
无论危险与否,比任何一切先一步抵达的,一定是——
滚烫的温度自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她落入溢满血腥味的怀抱。某种雀跃的隐晦期盼在此刻被全盘接住。
一一应验。
眼尾蓦然一瞬被烫红,心脏砰砰地跳得极快,竟让她生出‘怎么办’的慌乱感,下意识埋首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冷血环在腰上的手臂收得极紧,手指却僵硬得不敢动弹,竭力控制着心脏处过于澎湃的心跳声。
那里藏着一只似狼非狼,似人非人的怪物畸形的爱。让他被裸露、被看见,无处遮掩。
他的额角顷刻间沁出了汗,浑身都绷紧得快要断裂,想将她扯下、推远,又无法自抑地因紧紧相接,生出令人鄙夷的隐秘喜悦。
与柔软的身躯接壤的地方仿佛淌过细麻的电,他的四肢、意志、一切都被拆得七零八落。
只剩下细密的薄汗无声地浸湿衣衫。
浑身的血液皆在上涌,他的脸颊燥热难耐,无法自处般侧过脑袋。
肩膀才连带着倾斜毫厘,便被柔软的手臂依恋地反手环抱住。
温热的呼吸忽然凑到耳畔,栖棠的脸颊滚烫,声音比蚊子还小:“.......喜欢你。”
颤抖的尾音落下,她便倏地低头跳下地,一蹦离他三尺远,裙摆着了火似的愈走愈快。
徒留冷血僵硬在原地,脸和脖子红了一大片,耳畔嗡嗡作响。以冷血的相貌,自然不缺女孩子喜欢,更直接大胆的刨白也不知听过凡几。
他从来都是很怕的。
只这一次,他惊觉这三个字的读音、语调、平仄竟然这样曼妙。
唇畔开合间甜蜜的花果香、吐字时舌头的蜷折、发丝缱绻绕过耳后的麻痒,乱七八糟地挤满过载所有感官。
好像有风猝然穿过,打个弯儿掠过心间,耳朵边蓦然响起千万鸟雀的啼鸣声。
那场隐在角落里的盛大蝉鸣也一并被唤醒,双重奏下,近乎要啼出血。
激烈跳动的心脏收缩至发痛,直至颤缩的瞳孔中那道影子几欲淡出视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应该抬腿跟上,此地尚不知是否安全。
然而却浑身僵硬,浑然不知该先迈出哪条腿,只得故作镇定地抬手握住腰间的剑柄,手掌在半空中发颤,虚空握了两次才算终于攥紧。
他的喉结滚动,迈大步跟上去,耳朵已经似鸡冠一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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