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落地就捡起来,还能吃的!
我的海棠酥、松黄饼、牛乳糕......
眼泪和口水一起流了下来。
完了。
挣扎犹豫了几息后,她跌坐在地,泄气地虚虚握住它们的残骸,“完了,错过了。”
冷血下意识上前一步。
她倏地抬起头,迎着那把下移的剑望向冷血,“居然这样浪费好吃的糕点,我们这是在犯罪!”
义愤填膺。
冷血错开眸,握剑的指节微微突起,“根据律例,诸夜无故入人家者,笞四十。”
犯罪的人是你。
他沉下声:“一路跟我至此,你究竟是何目的?”
纱袖下,栖棠胡乱捏着糕点,闻言,可怜巴巴道:“我喜欢你,想一直看见你。我能不能跟在你身边?”
来日方长,先赖上他再说。
他的呼吸一重,并不作答,那柄剑往前一寸,“你究竟是谁。”
久居暗穴的狼猝然迎上光,只会害怕被灼伤了眼。
栖棠转过脸,凝注着那双深绿的眼,鼓起脸:“......你都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告诉你。”
不知看到了什么,她忽然直起身凑近他,全然无视那把浸满了血腥味的薄剑,“你的脸怎么好红?”
她离得更近了些。
——那张年青的、坚忍的脸庞上隐约可见斑驳的指印,一些水疹皆被大力搓破了皮,红了大片。
她心口一跳,下意识凝起小团灵气,小心翼翼地贴过去,“怎么弄破了,一定好疼。”
透着粉的指尖带起一股灼热的风,迎面燎在他脸上。
碧眸里的水波猝然一荡,他似躲迎面一剑般猛地偏过头。
心里无由来的狂躁,他抿直了唇线,剑尖抵上她的心口,“无论你是何目的,别再跟着我。”
无论是漠北案,还是其他。
栖棠瞧了一眼胸前的剑刃,犹豫了一瞬要不要撞上去。
新主人的戒备心也太重了些,绝世神兵竟也有滞销的一天,实在没天理。
她抬起头小声试探道:“如果我非要跟着你呢?”
冷血不答,无甚表情地低下头,忽然扯开了身上浸满泥沙的黑衫,将布满伤疤的胸膛裸露在空气中。
他胸前分明的肌理被道道深刻的疤痕截断,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地覆在上面,近乎没有一处空隙。
那双碧绿色的眸子倏地幽深,他抬起手,指尖嵌进皮肉里,毫无预兆地撕开了那道旧疤。
他最擅长这样,撕碎猎物,撕咬喉管,撕扯自己。
他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一股渗人的血肉撕扯声在空气里绞动,他毫不留情,仿佛撕扯的不是自己的胸膛,而是案板上待处理的生肉。
浓稠的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又被脏污的黑衫尽数吞吃。熟悉的疼痛感刺在心口,他的瞳孔微微张大,清晰地听到了生命流动的声音。
他正活着。
他尤嫌不够地加重了力道,一双眼却锁紧了她,不放过她的任何神情变化。
他想吓退她,心脏却无声绷紧,即使自己也未发觉。
栖棠的大脑一片空白,在满鼻的血腥味里,一把攥住了那双在自己的血肉里搅动的手,“你做什么!”
细嫩的手掌贴上来的一瞬,旧伤处便蓦然刺痛,雪夜与狼嚎一瞬回闪在眼前,似剁刀般砍进他的心脏,砍去他的理智,砍去他的一切。
他的瞳仁一缩,在耳畔激越的嘈杂锐鸣中,双眼泛红地伸出手,欲将眼前流动着鲜血的脖颈撕碎咬断,生饮它的血。
捕鹿一样。
栖棠怕他还要自伤,连忙攥紧了他,慌乱间没控制住力道,指尖嵌进他的掌心,似剑刃般刺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汩汩往外流,这种轻飘的痛意竟也将他钳制住。
冷血一颤,竟然反握住了她,猝然用劲,教她刺进来,刺得更深些。
彼此相连。
他的胸腔一阵阵起伏着。
栖棠愣在原地。
她是剑,身躯也是玄铁所化,生来便是为了刺进血肉里。
可是,他的心脏为什么跳得这么快?
她望向他心口那处隐隐见骨的撕扯伤,是伤到心脏了吗?
她迟疑了一瞬,低下头,唇齿间含着小团灵力,小心翼翼地贴上去。
一息后,毫无缝隙。
湿软的血与肉细细地裹着她的唇,浓稠的鲜血漫进唇缝,濡湿了舌尖,又腥又甜。
是主人的味道。
她下意识吮了一口。
第119章 缺口 无解的局与解不开的扣
心脏处滚烫的裹吸, 似沸水般灌进血肉模糊的伤口里,一路烫穿皮肉,暴力地撕下心脏的外衣,再刺进心口, 尖锐得一如被弃当夜银锁的倒刺。
比起柔软的吻, 这更像是一场野蛮的入侵。
深嵌在心口经年的碎狼牙猝然游移乱绞, 他的瞳仁蓦然紧缩成竖线, 控制不了呼吸般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一切感知都在这个吻里彻底被打乱。
雪夜。狼嚎。
被抛弃的婴儿。心脏处的刺痛。
胸口的旧伤仿佛狼群死守的禁地,蓦然被人擅闯, 押着冷血一瞬回到那一夜。他仰起头,脊骨快要绷裂, 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自胸腔深处迸发,狂乱而尖锐。
布料摩擦的碎声被霍然放大,全身的骨节都在发颤, 他猩红着眼, 撕扯下身上的衣物,暴戾得似在撕碎一只猎物。
栖棠心口一颤,一把握住他温度骤降的手,慌乱地弯下腰:“你、你怎么了?”
她低下头, 轻浅的呼吸划过胸膛,刀剑般的利。
胸口的撕裂口已经愈合,那他怎么......
冷血的胸腔猛地一下起伏,仅一息间,他便似恶狼扑食般一口咬上她的脖颈,犬牙下刺,便要生生咬断她的喉管。
‘砰’的一声,关节抵住砖石, 栖棠被他扑倒在地,那件楝色的纱裙一瞬被撕烂,冰冷濡湿的唇齿嵌进皮肉里。
她骨头发软,瞪大眼睛盯着那双瞳裂的碧眼,半晌缓不过神来。
......这是心魔?
就、就因为我亲了他一口?
若她只是个凡人,恐怕就要被他撕肉嚼骨,生生饮血而亡。好在她的骨头虽软,玄铁铸就的皮肉却绝对嚼不碎。
栖棠晕乎乎地怔在原地,才细思了一瞬如何唤回他的神智,便无瑕顾及了。
因为她的衣裳要被他撕光了!
她的耳畔这时又不合时宜地回荡起一句冰冷的话——‘鞘是懦弱者的胎衣’。
流氓!!
他还在自己脖颈处乱啃,岂不是很像人类媾.和。
她浑身一颤,紧紧用手护住胸口,忍不住尖叫出声,一把将他推开。
她是正经剑,不是要找那种主人啊!
生怕被脱光衣服乱啃,她慌忙逃到破烂的蓝帷后,紧紧捂住了嘴巴。
人类太可怕了,怎么能做那种事,她说喜欢他可是胡说八道的。
房间内猝然响起一阵翻天倒地的碎响,冷血周身三丈内的桌椅、瓷器皆碎了一地。
......
厢门被他撞得乱震,屋里已近乎成了一片废墟,若非栖棠下了无音咒,又用术法将他囚在屋子里,恐怕这间客栈也要被他活拆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的动静终于小了起来。
栖棠松了口气,肩背后倾靠上屋柱,还好新主人是肉体凡胎,否则凭她那点半吊子术法,还真困不住他。
直到这时候,她才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认同起宋居,就算是剑不练术法原来也真的很危险!特别是她这种貌美心善的剑。
可惜恨比爱要深刻得多,她是绝对不会原谅宋居的。
不等她再细数一遍宋居冷血无情的案例,耳边便蓦然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撕咬声。
血腥味在鼻尖浮动,她一怔,倏地转过身。
一瞬对上冷血的眼。
他精赤着上身,正伏首弓着背,凸出的脊骨朝着一侧微弯,肩胛的每一处肌肉都纵横着青络与疤痕,那双碧绿的竖瞳侧过来紧盯着她时,比起狩猎的狼,更像是一柄毫无感情的剑。
只有冰冷的温度和残破的缺口。
——就像那把无鞘剑。
可野兽与刀剑尚且不会自伤,他却会!
他的犬牙正深嵌在自己的左臂里,肆意啃咬,皮肉外翻,连白骨都裸露在外。
人血与狼血一起淌进他的口齿间,这腥锈的血味与入骨的痛感比世间任何都更接近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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