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本能地缩成最原始、最脆弱的姿态——如同母体中的婴儿，在无边的痛苦中徒劳地挣扎沉浮，几乎丧失了所有意识。
青年本来只是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此刻却已经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只是近距离的看着女性已经涣散的瞳孔与苍白到难以置信的脸庞。他没有伸手，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静静地、近距离地观察着对方。
那双鸢色眼眸此刻褪去了惯常的温和伪装，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专注。他凝视着月岛凛因剧痛而扭曲、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庞，已经涣散失焦的瞳孔，以及完全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和衣服。
“好可怜啊，月岛小姐。”
太宰治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空洞得仿佛来自深渊，
“就这样放弃挣扎，彻底睡过去不好吗？这个世界如此痛苦，如此污浊……你明明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更透彻吧。”
但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问，而青年也转瞬就将那虚无的一面全部掩埋，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难以捉摸的神情。他轻轻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丝，指尖无意间划过她的皮肤。
异能力，[人间失格]发动。
那些破碎的，持续的未来闪现带来的信息流再次停止了流动，那份痛苦瞬间消减了很多。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绝望中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月岛凛无意识但极其用力地抓紧了他的手。
太宰治没有动，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在想。
人间失格——这本来是拒绝一切异能的存在，是令无数异能者厌恶的对象，也是将他从这个世界剥离开来的元凶之一。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如此依赖这份能力，甚至将其视为痛苦的解药，视为唯一的救赎。
青年低低地、近乎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唇角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弧度。他没有抽回手，反而顺从地任由她紧抓。紧接着，他做出了一个更加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将另一只空闲的手，也轻轻递到了她的面前，放在她因痛苦而攥紧的另一只手中。
“拿去吧。”
他的声音很轻。
女性在无意识的状况下抓得如此用力，以至于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清晰而深刻的红痕，甚至颜色向更深转变。但太宰治只是静静地蹲在那里，仿佛完全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目光依旧沉静地落在她痛苦的脸上，观察着那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月岛凛只觉得眼前一阵阵泛白。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那撕裂般的痛苦终于开始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一种劫后余生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弱。
“啊，看来是成功了呢。”
意识艰难地浮出水面。她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到身旁那一大堆浅色的方块——那是依旧蹲在她身边的太宰治。
“太宰先生…”
对方似乎弯了弯眼睛。
“请帮我…”
月岛凛深吸一口气，努力聚集起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
“…拨打急救电话吧。”
说完这句话，她的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最深层的保护性的睡眠之中。
太宰治看着地上彻底失去意识的女性，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几道新鲜的、还带着血的抓痕。他维持着蹲姿，歪了歪头：
“我就知道我是这样的定位呢。”
青年慢悠悠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脚，掏出手机，在那之前向窗外又多看了一眼。
朝霞已经大团大团地被染红，在蓝色的天空中显现出别样的生机。
“唔…正好，今天翘班的借口找到了。不过，国木田君估计会大发雷霆吧…陪护了一整晚，我可真是太辛苦了。”
但在那头的急救号码拨通后，那些带着点夸张和戏谑的自言自语也消失不见，他的语气瞬间变得无比正经和焦急，像极了普通的一般热心市民。
挂断电话，太宰治的目光再次落回昏迷的月岛凛身上。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苍白的脸上，他静静地看了一会，那双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复杂到难以辨识的光芒，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寂静。
最后，他只是拉过一张薄毯，随意地盖在对方被汗水浸透的身上，然后走到窗边，静静等待着救护车刺耳的笛声划破清晨的安宁。
第10章 另外的大麻烦
太宰治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并且拨打了电话的人，最后也跟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一通检查下来，月岛凛的指标比一般人还要健康。但她的状态也确确实实是昏迷，最后医生大手一挥，在医嘱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避免熬夜，清淡饮食”。
好不容易拿着一沓厚厚的检查报告单结束了繁琐的流程，太宰治刚回到病房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国木田独步。他接通电话，语气带着点慵懒：
“呀，国木田君，这次真不是我翘班哦。我现在人还在医院里——”
“医院？你这混蛋又搞什么名堂？算了……受伤的不是你吧？正好和你通知一句，那个‘白虎’的事件目前算是暂时解决了，但被军警抓到的那伙人坚称自己是无辜的。”
太宰治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哦？已经解决了吗？”
“嗯，军警那边已经把人控制住了。你有空的话过来一趟。”
国木田独步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正在和旁边的人交流，片刻后他疑惑地问，
“奇怪……这群人的领头说，希望一个叫‘月岛凛’的朋友能保释他们。这名字……太宰，我记得不就是你上次搭讪的那位女性吗？你能联系上她吗？”
“哎呀呀，这还真巧。”
太宰治看着面前躺在床上休息的女性，勾起了唇角，
“我来医院的目的，就是送月岛小姐看病啊。”
对面的人噎住了。
“那…月岛小姐现在还好吗？”
女性按着额角从床上撑起身，不知道是从哪一部分开始听到的：
“我没事，谢谢国木田先生的关心，我稍后就过去。”
太宰治没对这个决定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尽职尽责地当起了手机支架。等国木田独步告诉他们地址后，他才挂断了电话。
病房陷入了一阵沉默。
“太宰先生，”
月岛凛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地低声开口，
“昨天的事，谢谢。”
“没什么，任何情况下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女士主动求助，谁都不会置之不理的，并且我也的确满足了我的好奇心。”
见她目光在床边逡巡，太宰治很贴心地从床头柜上拿起她的手机递过去，动作自然流畅：
“手机在这边。”
月岛凛迟疑了几秒才接过手机。太宰治像是看透了她内心所想，歪了歪头笑着说：
“小姐是担心我在里面装什么程序吗？不会的啦，我不会对还没见过几次面的女性做那么失礼的事呢。”
这次月岛凛只是沉默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打开了手机。
屏幕亮起，瞬间涌入了大量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提示，几乎全是来自同一个联系人。
22：49
[喜久福天下第一]：[照片]
[喜久福天下第一]：呐呐，我们明天翘班（划掉）去吃这个吧，这家店的点心看上去超——诱人啊。
22：55
[喜久福天下第一]：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哦!
23：30
[喜久福天下第一]：凛你今天竟然这么早就睡了吗？不像你啊。
7：58
[喜久福天下第一]：你家怎么没人？我‘不小心’透过窗户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欸~（探头.jpg）
[喜久福天下第一]：失礼了~
8：02
[喜久福天下第一]：真没人啊？该不会是为了躲我特意藏起来了吧？这~可~不~行~哦~
8：17
[喜久福天下第一]：诶，万事屋怎么也一个人都没有？你们该不会是背着我商量好去团建了吧？这种事竟然不和我说一声，好过分!
8：25
[喜久福天下第一]：仔细想想，你该不会还是在生上次的气吧？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吃掉你那个限定泡芙的，你看，谁叫冰箱里没有贴名字，后来不是也给你带了仙台毛豆生奶油喜久福赔罪嘛！
8：26
[喜久福天下第一]：为什么我给旦那打电话也打不通？
[喜久福天下第一]：……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8：49
[喜久福天下第一]：我去找杰问问情况。
[喜久福天下第一]：这么说起来，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回我消息，这点也很可疑欸。
[喜久福天下第一]：总不会是那帮老橘子…
[喜久福天下第一]：我都找了几次他们的麻烦了，他们还不长记性吗？
[喜久福天下第一]：[正在输入中…]
即使隔着屏幕，月岛凛也能感受到对面那人逐渐升腾的压迫感。她没立刻回复，先退出聊天界面查看通话记录。果然，从昨晚开始手机就被她调成了静音模式，此刻未接来电列表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就在这时，一条新消息又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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