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降谷零觉得,远烨应该知道自己在看他。
因为自己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远烨凛有一个扭头看向自己的动作,但被他自己硬生生制止,转而看向琴酒。
然后就再也没有和自己对上过视线。
远烨的养父，木场田将长官,是组织十多年前派往东京警视厅的卧底。
而远烨知道这件事……且从未声张，直到今天被朗姆叫破。
不会吧。
降谷零突然很想笑。
这是朗姆的把戏，他想给小凛泼脏水，于是伪造了他养父的身份——反正木场长官已经失踪,没有人能说明情报真假，就算把他指认成朗姆本人,估计都无法反驳。
朗姆想干什么？想大费周章证明远烨凛作为组织二代，却对所有人隐瞒身份吗？
想往他身上泼脏水,也不找个好一点的理由，证明他是组织二代后,就能证明他是老鼠？
朗姆是不是脑子坏了。
远烨凛也和他有一模一样的想法，他的语气和他表面一样冷静：“我不太明白你想表达什么,难道你已经脑子不清醒了？”
“看来你的胆子很大，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敢大放厥词。”
远烨凛无视了朗姆语气中的怒火：“毕竟按照你的逻辑,因为我是波尔多酒的养子，所以我是有预谋潜入组织的老鼠。”
“原来污蔑这么简单啊，那我是不是可以证明，因为只有琴酒和阿玛瑞恩在同一次任务中出动，所以琴酒就是阿玛瑞恩呢？”
站在旁观区冷眼看事情发展的琴酒徒手捏断了一根枪管。
不过没人在意他。
“你的狡辩没有任何作用。”朗姆冷笑一声，“以为把阿玛瑞恩拖下水就能让我有所顾忌？说不定他还要感谢我，帮他抓住了身边的隐患。”
不过……朗姆脑中闪过一丝疑虑，什么时候琴酒和阿玛瑞恩一起出过任务？他们出的什么任务？自己作为情报组一把手，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反而是这个条子居然比自己知道更多？
远烨凛：“嗯嗯，你说的对。如果你咬定我就是老鼠，那我的确不想否认……你可以试试杀了我。”
他也露出一个和审讯室气氛过分相称的笑：“就像，那些已经被杀死的叛徒一样。”
朗姆的疑心病成功被勾起。
他这么迫不及待找死，是不是笃定自己会失手？甚至遭到反噬？
不对劲，每次一涉及到阿玛瑞恩那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事情就会变得非常诡异。
“不。”朗姆冷酷傲慢的声音从电子屏幕中传出，“我不会这么轻松让你死，在你说出所有实话之前。”
“我哪句话不是实话？”远烨凛有点困惑道：“我有点不太明白你的目的……你想抓老鼠吧？”
“证明我是叛徒，然后把叛徒杀了，除掉组织的隐患。”
“现在我承认了，但你又认为我没说实话。”
“你还想让我承认什么呢？”
“还轮不到你来要求我解释。”朗姆非常傲慢，“你承认是因为你的目的是找死，但是对我可没有任何好处。”
这是远烨凛和阿玛瑞恩两人内部的事，想借自己的手完成，真是愚蠢。
“……”远烨凛觉得朗姆好像只听自己想听到的，有一套自适应的逻辑。
别告诉我朗姆是这么当上情报组一把手的？
“我承认，我很早就知道，我的养父是波尔多酒。”远烨凛冷声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朗姆。”
朗姆穿过电子屏幕传出嘈杂的电子笑声，仿佛等着他说这句话很久。
波本在一旁听见了一切，他的自欺欺人直到这一刻，才完全停滞。
真是一个惊人……又荒唐的情报。
他不仅仅惊愕于，警视厅居然从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渗透，甚至渗透卧底曾经走到过公安高层。
他更惊愕于，这名代号为波尔多酒的卧底，是远烨凛的养父。
兜兜转转，他收养的孩子，在十几年后也进入了组织。
不论是被迫还是意外，都让这个轮回显得可笑起来。
但是波本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过分愤怒，他只能站在一旁当个观众，藏起自己已经指甲掐入手心的拳头。
……
自己必须要尽快将这个情报告诉黑田长官，曾经的公安高层是组织代号成员，这简直是最大丑闻。
而且黑田长官似乎和波尔多酒在长野县一起工作过，关系不错，这就更危险了。
当然，现在降谷零脑子乱糟糟的，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是什么。
小凛呢？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波尔多酒身份？
被收养那一天开始？还是上警校后？还是正式成为警察之时？
而朗姆已经继续开口了：“那么你进入组织，其实早有预谋。”
自己查过远烨凛的档案，以及当年波尔多酒交上来的汇报，远烨凛的收养手续有迹可循，没有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波尔多酒当年的确经过了组织同意，收养了一个儿子来作为掩饰身份的工具，那么他自然不可能愚蠢到给便宜儿子宣扬“我是黑衣组织的卧底”。
否则远烨凛当年就不会上警校了，而是进入组织，被训练成为杀手。
但正是这看似正常的行为轨迹，却成了波尔多酒的败笔：他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被他正儿八经的警察儿子发现了。
然后，直接造成了波尔多酒失踪——或许已经死亡。
而就在当天，远烨凛本人假死，以一个完美受害人的身份，进入组织。
他早就知道这一切，进入组织是他的目的，而他不在乎用任何手段。
他成功了。远烨凛的身份在组织内成了明牌，而所有人都知道他对组织没有任何忠诚，所有人也就不会怀疑他是叛徒。
就是这种不重视，让远烨凛在组织内的地位逐渐升高，他能得到的情报也就越来越多。
“好一个明目张胆的卧底。”朗姆大笑一声。
只需要说出结论，在场的聪明人自然知道，他已经分析到了何种地步。
“说不定我只是我为了追随我的亲缘，这才主动加入组织。”远烨凛冷冷反驳，“比如，我其实非常尊敬波尔多酒。”
他想了想被自己沉尸的波尔多酒，沉默了01秒。
但是就连自己都不信的话，怎么可能让朗姆相信。
“琴酒，你听过不少老鼠垂死挣扎前的发言，你相信这种话吗？”朗姆选择让旁观者质疑。
既然琴酒非要来，那自己肯定不能让他置身事外。
琴酒冷笑一声：“是或者不是，注射吐真剂不就知道了？或者，那把金属椅是摆在那好看的？”
朗姆一静，波本屏住呼吸，而远烨凛也立刻看向琴酒。
琴酒懒得回答，他行事风格一直极端残忍。
何况他在坑阿玛瑞恩这件事上一直不留余力。
他看到阿玛瑞恩对自己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继续质疑朗姆的逻辑。
琴酒已经听烦了，开始用手机处理工作。
都已经把人抓过来了，又担心反噬迟迟不敢用刑，朗姆的谨慎让他心烦。
阿玛瑞恩也废话多。其实阿玛瑞恩知道朗姆想要他说什么，但他就是不说，纯溜着朗姆好玩。
浪费自己时间，两人都去死。
“尊敬？波尔多酒在你假死的当天已经死了吧，这就是你的尊敬？”朗姆终于图穷匕见，“这么凑巧的时间，会不会是你杀了他……或者说，谁跟你合谋杀了他。”
这就是朗姆要引导远烨凛说出的回答。
朗姆根本犯不上特意对付一个代号都没有的条子，自己的目标是阿玛瑞恩，给他编织一个叛徒的罪名，离间他和BOSS的关系！
如果罪名够大……比如阿玛瑞恩是在知道波尔多酒身份的情况下，故意帮远烨凛杀了他，还帮助他进入组织，那他根本就欺骗了BOSS！
自己可以直接认定他是叛徒！
琴酒一直在不动声色观察所有人一举一动。
自己也曾经也怀疑过阿玛瑞恩和波尔多酒之间的关系——在波尔多酒突然联络自己，向自己投诚并共享情报后。
所以他当然进行了一番调查，追溯到了远烨凛的背景。
身份纯白的孤儿被公安警察收养，机缘巧合进入警校，成为搜查一课刑警。
的确是非常典型的卧底潜入手段之一，那些潜伏几十年甚至更久的卧底，都是组织从孩子开始培养。
虽然中间也有一些漏洞，比如看朗姆的表现，他也不知道自己派出的卧底居然被另一个卧底收养——但也勉强能解释。波尔多酒属于麦斯卡，当年麦斯卡和朗姆掐的你死我活，肯定互不知道对方的底牌。
至于朗姆并没有认出远烨凛就是自己派出的卧底……也可以理解，一个孩子十几年间样貌变化太大，朗姆也犯不上记住每一张脸，说不定哪天这个卧底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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